老鲫鱼的回忆录（转帖）

裤带面 · 发表于 2009-11-12 17:21:13

一条老鲫鱼的回忆录从北边吹来的风越来越冷，水里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我也越来越懒得动了。过不了多久，水面就又要结冰了吧。从记事起，水面的冰结了化，化了结大概也有十次了吧。反正在这片水里，能像我这样见识过十次冰开冰化的鱼没有几条了。老了，听不得半点喧闹，大概是我的胆子越来越小的缘故吧，一般除了晚上清静的时候偶尔到浅水区溜达溜达，白天我是绝不到水边去的，看到那些水面上晃动的竿影，我就心惊肉跳的，唉不是一次了… …。可是那些孩子们啊… … 　　要说就从那年的开春说起吧，大概就是我看到的第三次的冰融化后的不久吧，水里稍微有了点暖意，我游啊游，感觉水浅的地方好舒服啊，暖暖的，能看见太阳投在水里面的光影一缕一缕的。身旁的鱼很多，有和我一般大的，有比我更大点的，还有很多比我更小的，大家都出来晒太阳了。　　水浅的地方离岸边很近了，能听见喧闹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反正不是哪种会飞的天敌——它们发出来的声音是“咕咕咕——咕咕咕——”，还有一种“嘎嘎嘎——嘎嘎嘎——”，也没有听见它们翅膀拍水的声音。天敌们很厉害啊，它们不但会上岸、会飞、还会游进水里，我亲眼见到了很多伙伴被它们扁扁的嘴巴吞进去了。不过还有个把月它们才能飞到这儿来。到时候可要小心了。听伙伴们说现在岸上的这种动物长的跟南边山上经常下来舔水喝的猴子挺像的，就是比猴子大得多。我知道猴子不会游泳，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啊，我身旁的伙伴们也没有表现出怕的意思来。现在想起来真傻啊。当时我很想跳起来看看这种动物啥样子，可是饿一个冬天没有体力，实在跳不起来。听起来那种动物有好几个呢，好像他们情绪都很好啊，水面上不时的传来霹雳啪啦的声音，还有他们说什么“哈哈，又是一条”，这是啥意思啊，不懂，古鱼说的好啊“鱼有鱼话，鸟有鸟言”！现在想起来真是… … 　　很饿啊，能不饿嘛？一个冬天熬过来了，太想吃东西了。冬天除了在泥地里偶尔刨出个烂掉的草根实在没啥可吃的，冷啊，只好尽量少游动。现在水暖了点，也没有啥可吃的东西。　　远远的，我看见好几个伙伴聚在一起抢啥东西吃。真是激动鱼心啊！能吃点东西我就有劲儿啦。我也赶过去看，可是啥也没有啊！他们几个聚在哪儿交头接耳，一个伙伴告诉我，有些碎麦子渣渣大家已经吃完了，还好像有条虫子已经被一条大点的鱼抢走，远远的游开自己吃独食去了。这季节有虫子可以吃吗？我不太相信！可是他告诉我，他离的近，闻到是肉肉的味道！看到飘飘悠悠的从水面下来的，很像啊。我听了都哈喇子下来了，我有点信了...神往啊... 　　“叮咚”一声，真的一个肉肉的虫子从水面晃晃悠悠的坠下来了。我还没回过神来呢，一个比我胖点的家伙把我挤到一边了，一口吞进去了。然后向着水面飞快的游走了。可是吃了块肉肉啊，瞧他那游水的姿势都不对了，至于吗？真是！一点礼貌也不懂！可是谁都想吃啊，情有可原。肉肉啊！哪东西除了夏天和秋天有，已经好久再没有尝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下来，一会水面上叮咚一声就要赶快注意。只是现在饿得实在抢不动，不知再有没有机会了。我又听见水面上传来霹雳啪啦的声音，过不久，一条竿子影子从水面划过，紧接着又是“叮咚”一声，我的心跟着一跳，有了！我的伙伴们也全身戒备。哈哈，又是一个肉肉的虫子漂了下来，不能再等了，我迎着虫子向上游去，刚要咬住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家伙在我的肚子上顶了一下，本来我该一口吞下的肉肉没有全部咬住，只咬到虫子的尾巴上了。哇！好疼，什么硬东西扎进的嘴角了。我刚想把肉肉吐出来，不好，嘴角更疼了！身不由己被牵着拉向水面。我惊恐万分，使出全身的力量猛甩了一下头，轻松了，只是嘴角的一块皮被扯掉了。吓死我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虫子好像不对劲啊！幸亏谁在我肚子上我顶了一下我，吃的浅，要是一下吃进去，肯定就挣不脱了。伙伴们看我慌张的样子都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告诉他们，这虫子好像不能吃，里面有很硬的东西，我差点被啥东西牵出水面了，咱们快走吧。这时候水面传来那种超级大猴子说话的声音：“坏菜——鱼在窝子里跑了——这下把窝子惊了”，我不懂是啥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反正我不能再呆了，伙伴们也有点害怕，大家都散了。我慢慢的往回游，我想起了以前老辈们说过的一句话：“早春没有免费的肉肉”，我记住了。“不听老鱼言、吃亏在眼前！”我就是饿死，在这个季节也不吃这种东西了。　　那时候年轻，伙伴们很多，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喜欢扎堆，热闹啊。开春的时候，扎堆晒太阳；夏季老晒老晒的时候，找个荫凉的地方扎堆聊天；秋季天气变凉的时候，扎堆儿找吃的。只有冬季，大家都不太爱动，不太爱说话，也就不太扎堆儿了。唉… …年轻鱼好热闹，可是也出了多少乱子啊！记得那是一个很热的夏季啊，我们找了个深水的地方，是靠南边的山跟前，虽说离岸边不远，可是岸上有半截山崖，崖上还长了树，山崖和树把太阳刺眼的光线给挡住了一大片，水又深，好凉快啊，真舒服。一个小不点儿游过来，跟我说：“大哥！”“嘛事儿？”我问“水面上有很多肉肉吃，都是蚊子刚孵出的孩子的肉，新鲜的很！”哈哈哈哈——，跟我差不多大我的伙伴们都笑起来了，这季节我们不缺肉吃，早都吃腻了。“尕兄弟！你还要长身体，多吃点肉肉。现在天热，我们喜欢吃清淡的，自个儿吃去吧！”“知道了大哥们！那我走了。” 小兄弟知道孝敬大哥，好样儿的。我嘱咐他：“小心点儿啊！别让水面的会飞的嘎嘎们把你给吞了！” 夏季是最美的季节！不缺吃的，岸上会滚落很多草籽，有风吹下来的，也有下雨时冲落下来的；水中蜻蜓的孩子、蚊子的孩子们都足够我们吃的，至于青蛙的孩子们就更多了，黑不溜秋的我们都不稀罕吃。有时候正在交配的蜻蜓不小心把自己还掉进水里来呢，一掉还是一双，哈哈，不过大多数让草鱼给吃掉了。蜻蜓太可笑了，小的时候会游泳，长大会飞了，可是把看家的本事给丢了，不会游泳了。我们常说的脑筋急转弯：“蜻蜓是怎么死的？”答案“笨死的！我们舒舒服服的聚在一起聊天，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聊的不外乎是打架和找对象了，也聊如何跟鲤鱼抢吃的。鲤鱼歪的很！仗着自己个子大，最爱拍尾巴打我们，小点的弟兄是挨不住他们那一下子的，所以看见鲤鱼来了就远远的躲开了，我们还行，可以凑着吃两口，不过也不敢纠缠。爱情是永恒的话题，聊的最多的是男鱼如何追女鱼。追的最欢的那几天，连吃都不顾了，把女鱼追到水草丛里，呵呵呵… ….然后呢… …不久，孩子们就降生了。孩子们一出生可是一大片啊，是谁的孩子我们都分不清，——其实也没必要分清，“天高任鸟飞，水阔凭鱼跃”嘛，这么广阔的水面，幸运的孩子自己会慢慢长大的。太阳渐渐地斜向西边，聊天的鱼把话快说完了，睡午觉的鱼也醒了，我肚子也稍微有点饿了，我问伙伴们：“要不要找点吃的去？前面河道口哪儿吃的东西多。”大家还没响应呢，两颗浅白色的果实悠悠地从水面坠落到我的面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果实——它拖着淡淡的雾，好像是从果实的表面脱落下来的，清香扑鼻。离我近的伙伴们也闻到了凑到跟前，“大哥，这玩意好香啊！” 　　这片水面我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我溜达过N回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果实，能吃吗？我疑惑着… …我用鼻子碰了碰其中一个，它很软很轻，一碰就荡开了，然后突然这两颗果实往上一跳，就四分五裂全变成粉末，清香的味道开始在水中飘散。有的伙伴用嘴巴咂吧咂吧这清香的粉末，“好吃！”，“就是太散了！要有一大块就好了。” 　　很快！每隔一小会儿，水面上就隐隐传来叮咚两声，随之飘下两颗这样的果实，它刚落到水底，甚至不等我们去碰，它自己往起一跳就四分五裂了。太有意思了，真好玩！　　大家都有点饿了，又被这新鲜的果实的香味吸引，都用嘴巴吸食这粉末，连刚睡醒还打着哈欠的弟兄也彻底清醒了，离我更远的伙伴们也聚了过来。果实每次下来，表层融化的淡淡的雾把水也搞得有点混沌，我都不大能看清了有多少弟兄聚了过来。本来计划好到河道口去吃晚饭的，现在就免了吧，何必舍近求远呢。　　“好啊！现在下来的果实自己不裂开了！”我听见有个弟兄在说。那你就吃呗！我想，反正水面的果实一直在往下掉，我也不用急，当大哥的就要有大哥的风范。每次有果实落到底，大家就围了过去，我在外围慢慢吸食着粉末。　　… … 　　好奇怪啊！刚才还聚了好多弟兄们，怎么过了这么一阵子慢慢变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唉… 看来我这当大哥的威信还不够啊！　　我看到又是两颗果实落了下来，我有些心灰意懒，也不想吃了。一个兄弟给我谦让：“大哥，你吃！他们刚才不懂规矩，抢着吃，一吃就跑了！” 　　我心里嘀咕：一吃就跑？多年的弟兄，怎么都这样啊！犯不着啊！　　我说“你自己吃吧！” 　　刚才的那个兄弟过去低头把一颗果实吸进了嘴里，它刚一抬头，然后很快地向着水面游去了，它游水的姿势很僵硬。大事不好！这个兄弟决计不会这样跑的，他刚才还批评别的鱼呢！我心里一惊，我想起两年前开春的那一幕，我也被啥东西这样牵到水面去了。难道我的弟兄们… … 　　又是两个果实轻轻落了下来，我轻轻地游到跟前端详着它们。为什么每次落下来总是两颗？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果实？肯定有怪！我发现在浅色的的果实表面露出一个细微的黑点。水深光线不是很好，看的不是真切。又一个女鱼游了过来，问我：“大哥，你不想吃吗？那我吃掉吧！” 　　“住嘴！”我呵斥住她，“有危险！” 　　“啊？”她满脸疑惑，还兀自在哪儿喋喋不休：“有啥不能吃的呀！闻起来这么香，肯定好吃，是不是你们吃饱了还要占住呀？” 　　女鱼就是嘴馋！唠叨！烦死了！当然长的还是蛮好看的——也就这一个优点——要是非要再加一个优点嘛，就是声音也怪好听的。　　过了一小阵子，两颗果实慢慢的散开了，我吸了点水轻轻地把散开的果实吹了吹，水底赫然露出两个黑色的弯曲的、很细很细的虫子，虫子的一头很尖很尖。“你们快看！”我招呼大家，周围剩下不多的几个鱼凑了过来：“大哥，这是啥东西？” 　　“我也不知道这是啥东西！” 　　“那我吃一口试试？” 　　“你疯了！没听见我刚才说危险吗？”我简直气死了，还有这样莽撞的鱼呢！　　大家正看着，突然，那两只黑色的尖虫子快速地向水面升去，比我们游水的速度快多了。大家都炸成一窝蜂了，“还是大哥机警啊！” 　　我再顾不上理他们，我快速地向水面游去。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到水面了我奋力往下一甩尾。我跳出水面了。夕阳下，外面是蓝天碧水，青山绿树；我还看到了，在水边不高的山崖上，坐着一个传说中的超级大猴子，他举着一支长长的竿子。